我在杭州念书的时候就喜欢在图书馆看很多关于描写以色列的书,这个国家的诞生非常艰难,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几个英国人用一根铅笔和一张地图对几千公里外的中东土地进行了分割。从而遗留下来一些列的宗教领土纷争。
英国人在地图上随手一画,就把半个地球外的土地分割成了两块。至于这条直线是否会把属于同一个民族的人们分隔开来,或者把不属于同一个民族的人们归入同一个国家,欧洲人并不关心。对于他们来说,把即将到手的战利品以公平的方式进行切分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的战争似乎从来没有停止。
年1月19日,一名女子独自乘坐飞机来到了美国。尽管一月份的美国正值寒冬,她却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随身行李只有一个手提袋。她的钱包里只有10美元,当入境官员问她将如何在美国维生时,她回答说:「这里有我的家人。」这位叫做果尔达·梅厄的女人来到美国,是为了给巴勒斯坦犹太人筹集资金,以对抗即将到来的阿拉伯国家联合入侵。为了抵挡五个阿拉伯国家的正规军,他们将需要很大的一笔钱——至少万美元。
犹太人为了在巴勒斯坦地区建立自己的国家,正在艰难中一步一步前行,阿拉伯人不同意犹太人在这里建国。一旦他在这里建立了国家,无疑,这里的犹太人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周围了5个阿拉伯国家将会向这里的犹太人举起屠刀。
梅厄并不是第一个前往美国筹集资金的巴勒斯坦犹太人。在她之前已经有多位代表被派往美国,向那里的犹太人募集捐款,但却都没有募集到足够的金额。美国犹太人已经对世界各地犹太人无休止的捐款请求感到厌倦了。自从希特勒开始对欧洲犹太人进行迫害,他们就在不停地捐款。随着二战的结束,美国的战时繁荣经济也开始逐步下行,美国犹太人自己也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捐款的意愿也越来越低。刚刚从美国回来的财务主管卡普兰汇报说,来自美国的援助不会超过万美元。听了汇报的本-古里安(领导人)焦急不已,他要求卡普兰立刻跟他一起再去一趟美国。梅厄拦住了本-古里安,说服了这位固执的领导人让自己代替他去美国。在本-古里安同意后,梅厄立刻出发前往美国,甚至都没时间返回耶路撒冷的家中收拾行装。
梅厄能够最终说服本-古里安,是因为她在八岁时就移居美国,一直到二十三岁才从美国移民巴勒斯坦,因此她可以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但仅仅靠流利的英语是无法打动美国犹太人的,而且她移民巴勒斯坦已经有27年了,距离上一次回到美国也已经有十年了。在她之前的代表已经向美国犹太人反复讲述过他们在巴勒斯坦的处境,也已经发出过各种筹款的请求。她该如何去完成这个别人都没有完成的任务呢?直到飞机降落在美国之时,梅厄心里都还没有一个确定的计划。到达美国之后,梅厄发现两天后在芝加哥将会举行一个美国犹太联合理事会的大会,届时美国犹太人群体中的杰出人物都会出席。但是,她在纽约的一个朋友劝她不要在芝加哥浪费时间,因为这个大会的成员都不是犹太复国主义者。她的出现最多只能博得一些善意的同情而已。此外,这次大会已经接到了无数为美医院、会堂和文化中心的筹款请求,他们没空去关心来自海外的筹款请求。而且大会的议程也早就排满了,不大可能特意为一名来自巴勒斯坦的代表改变会议议程。尽管如此,梅厄还是没有放弃尝试。她给美国联合犹太人慈善会会长蒙托尔(HenryMontor)打了一个电话,后者想办法帮她在第二天下午安排了时间进行一次演讲。
第二天在芝加哥,面对全美国最有影响力的犹太人群体,梅厄在没有讲稿的情况下进行了一次演讲:“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世界各国支持犹太人在巴勒斯坦的一部分建立一个犹太国家。此刻在巴勒斯坦,我们正为了把这个国家变成现实而战斗。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想要战斗。如果可以选择,我们会选择在和平中建设这个国家。
各位,我们已无路可退。穆夫提和它的手下已经对我们宣战。我们必须为生存而战,为安全而战,为我们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而战。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为犹太人的荣誉和独立而战。毫不夸张地说,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正在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去过巴勒斯坦,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读过关于巴勒斯坦年轻人的报道,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一群人。我与这一代年轻人相处已经有整整二十七年了,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们。但现在我才知道,甚至就连我也并不完全了解他们。
……有三十五个年轻人,由于没有车辆能带他们去解救一个被围困的村庄,他们选择由山路步行前往那里。他们知道这条路会经过阿拉伯人的村庄,他们也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他们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年轻人,但他们全都被杀死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我们从一名阿拉伯人那里得知,他们在牺牲前与上百名阿拉伯人战斗了整整七个小时。他们中的最后一个人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战死时手中紧握着他最后的武器——一块石头。各位,我想让你们知道,巴勒斯坦犹太人会战斗到最后。
如果有武器,我们就用手中的武器战斗;如果没有武器,我们就用手中的石块战斗。我想让你们知道,我来到美国不仅仅是为了拯救巴勒斯坦的70万犹太人。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们刚刚失去了万同胞。如果仅仅是为了这区区几十万犹太人的安危就劳烦半个地球外的犹太同胞,那么我们也太过放肆了。不,这并不是我来美国的目的。
如果巴勒斯坦的70万犹太人生存了下来,那么犹太民族就生存了下来,犹太民族的独立就有了保障。如果巴勒斯坦的70万犹太人被屠杀殆尽,那么在未来的几个世纪里都不再会有犹太民族,也不再会有犹太家园。各位,战争已经打响。在巴勒斯坦,每个犹太人都坚信我们必将胜利。这就是我们的信念。我们都知道在年、年和年发生的阿拉伯人暴动。我们都知道在过去几年中欧洲犹太人的悲惨遭遇。现在,巴勒斯坦的每一个犹太人都知道,我们将在几个月后建立一个犹太国家。
我们清楚,作为建立这个国家的代价,我们将失去我们当中最杰出的一群人。此刻,我们已经失去了多人,我们还将失去更多。毫无疑问我们还将失去更多。同样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有多少阿拉伯人入侵,我们的信念都绝不会动摇。然而,仅仅凭借勇敢的信念是无法面对敌人的枪炮的。没有信念支撑的枪炮固然并不可怕,但没有枪炮支撑的信念也只能随着肉体一同被粉碎。我们现在就必须为明天的坚守做好准备。机遇就在眼前,我们能够抓住它吗?把我自己放在你们的位置上,我想说摆在各位面前的问题很简单:那些此刻在前线坚守的战士们,会不会最后没能坚守住,仅仅是因为本该今天送到巴勒斯坦的资金晚到了一两个月?巴勒斯坦犹太人会不会最后没能坚守住,不是因为懦弱,也不是因为无能,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缺乏继续坚守下去的物资
……仅仅凭借十根手指、信念、牺牲,我们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你们是我们唯一的后盾。穆夫提有阿拉伯国家的支持,尽管不是每一个国家都对他格外热情,但这些都是拥有政府预算的主权国家。埃及政府可以用政府资金支持我们的敌人。叙利亚政府同样可以。我们没有政府。但我们有全世界的犹太同胞。我信任美国犹太人,正如我信任巴勒斯坦犹太人一般。我相信他们会看到形势的危急,向我们伸出援助之手。我清楚我们所要求的并不容易做到。我亲自参加过多次筹款活动,知道筹集这样大的一笔资金并不容易。但我在巴勒斯坦看到,当我们号召大家为伤者献血时,人们医院。我看到人们为了献出自己的血而排上几个小时的队。在巴勒斯坦,人们捐出的除了钱以外,还有血。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跟我们在前线的人一样焦虑。我很肯定,如果身处巴勒斯坦,美国犹太人中的年轻人也会做与我们的年轻人完全一样的事情。
我们并不比任何人优秀。我们也不是犹太人中的佼佼者。不过是命运的安排使得我们在那里,而你们在这里。我相信如果我们互换位置的话,你们在巴勒斯坦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你们也会来到美国寻求我们的帮助。最后,让我借用二次世界大战中丘吉尔的话来结束我的发言。丝毫不夸张地说,巴勒斯坦犹太人将会在内盖夫战斗,将会在加利利战斗,将会在耶路撒冷周边战斗,将会一直战斗到最后。你无法决定我们是否应该战斗。我们已经决定。巴勒斯坦犹太人绝不会对穆夫提投降。我们已经决定,谁也无法改变。你们只能决定一件事情:当战斗结束时,获胜的是穆夫提,还是我们。美国犹太人有能力做出这个决定。这个决定必须在几天内、几小时内尽快做出。我恳求各位——不要等到太晚。不要在三个月之后才为你今天没有做的事而追悔莫及。现在就做出这个决定。”当梅厄在台上演讲时,坐在台下的人们一边听、一边流泪。当演讲结束的时候,大家纷纷起立,会场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争先恐后地冲上讲台送上捐款。一些人为了捐款甚至跑去银行办理贷款。在这个下午结束的时候,梅厄就已经筹集到了万美元。在这之后,梅厄在美国进行了全国巡回演说,有时一天要进行好几次演说。每到一处,犹太人对她的请求都报以热烈、慷慨的回应。当年3月离开美国时,这名只带了10美元进入美国的犹太女子一共筹集到了0万美元,相当于沙特阿拉伯年所有石油收入的三倍。这名叫做果尔达·梅厄的女人,将在21年后成为以色列的第四任总理。
武器
即使在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之后,巴勒斯坦犹太人仍然需要克服重重障碍才能把这些资金变成哈加纳手中的武器
军火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从来都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很多军火工厂只与主权国家签订合同,而这恰恰是犹太人所不具备的。除了直接从军火工厂订购之外,另外一个选择是从黑市上购买武器。二战结束后,在欧洲和美国都有大量多余的武器流入黑市。但即使犹太人从黑市上买到了合适的武器,如何把它们安全地运送到巴勒斯坦也同样是一个问题。
年12月5日,在联合国分治方案通过仅仅6天后,美国就宣布对中东实行武器禁运,这其中也包括巴勒斯坦。英国在巴勒斯坦的委任政府也不允许任何人非法持有武器。犹太人用来保卫自己的武器只能通过各种非法手段偷偷地从世界各地运到巴勒斯坦。
本-古里安作为一位高瞻远瞩的领导人,很早就意识到犹太人的国家将只能由犹太人的武器来保卫。犹太人决不能指望阿拉伯人的怜悯,也不能依赖超级大国的保护。早在联合国号决议通过几年前,他就陆续派出过数位特使前往世界各地为未来的犹太国家寻找武器。
年9月,一名叫做斯拉文(HaimSlavin)的人来到了纽约市。这个第一次来到美国的人几乎不会讲英语。为了学习英语,他随身携带了一本英文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一边查字典一边阅读。斯拉文来到美国是奉本-古里安之命,为一个尚不存在的犹太国家建立军工业。本-古里安推测在二战结束后,美国应该会有大量的军火生产机器被废置,于是他派斯拉文到美国来想办法搞到一些。
当斯拉文来到纽约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完成本-古里安交给他的任务。他手中除了一些本-古里安提供的联系人名字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虽然斯拉文是一名工程师,但他的专业是灌溉和水力,对于工业化的军火生产过程几乎一无所知。
不管有多少困难,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斯拉文通过自己的朋友找到了一个刚毕业的叫做阿尔珀(Alper)的美国大学生。斯拉文的英语很糟糕,但阿尔珀可以说一点希伯来语和俄语(斯拉文是俄罗斯犹太人),两个人就这样将就着用三种语言来对话。
由于没有任何关于军工业的资料和情报,斯拉文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完成自己的任务。他把阿尔珀派到纽约公共图书馆去,让他查找年后在各类杂志期刊上发表过的一切有关武器制造的文章目录。在找到相关文章所在的杂志名称和期数后,阿尔珀会到二手杂志店里去把这些杂志全部买回来。
在狭小的酒店房间里,斯拉文和阿尔珀仔细阅读了这些杂志上的文章。阿尔珀负责向斯拉文解释文章中他由于语言障碍看不懂的地方。这是一个非常耗时耗力的学习过程,因为就算是生产出一把最简单的手枪也需要经过许多道工序,而每篇文章通常只是简单介绍其中的一道工序。但是斯拉文是一个思维清晰、有着过人毅力的人。他把有用的文章剪切下来,分门别类后整理到一本活页夹里。随着活页夹里的资料越来越多,斯拉文逐渐搞清楚了每种武器的生产工序,以及每道工序中要用到的机器。根据犹太人的武器需求,他又把需要的机器型号和参数都整理到了一张张的卡片上。
年,美国政府成立了战争资产管理局(WarAssetsAdministration),负责出售美国在二战期间生产出来的大量冗余军用物资。不管是军用背包、机关枪、坦克、还是战舰,统统按照原价几分之一的价格出售。有些军用物资甚至按吨计价,作为废品出售。
每当有拍卖进行的时候,斯拉文就会派阿尔珀去看一下有没有他们所需要的机器在出售名单中。阿尔珀采购到的第一批物资是制造0.英寸子弹的机器。这些机器被当做废品出售,每吨只要70美元,阿尔珀一口气买了6吨。这样的拍卖会阿尔珀参加了很多次,有时他甚至可以以一万美元的价格买到价值二十五万的机器。纽约帕克大道上的一间仓库中逐渐堆满了斯拉文和阿尔珀采购来的各种机器。
然而,在买到这些军火机器后,他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才刚刚开始。由于战争物资管理局并没有限制购买对象,所以在美国境内购买这些机器是完全合法的。但如果要想把这些机器运出美国,就要得到美国政府的许可才行,否则就会被美国海关扣押。在巴勒斯坦,没有英国政府的许可,这些机器也同样无法通过海关进入巴勒斯坦。
这个问题被交给了一名叫做沙利特(ElieSchalit)的犹太人去解决。沙利特是一名出生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他后来到美国生活,并在美国读完了大学,获得了一个农业经济学的学位。沙利特对于美国进出口、海运方面的规定和流程都很熟悉,他设计了一套方法让这些机器能够顺利地通过美国海关和巴勒斯坦海关的检查。
首先,沙利特从这些机器中筛选出了那些在民用行业也可以通用的机器。他把这些机器放在犹太人在美国的各种民用行业公司名下,再通过这些公司申请出口许可证。在巴勒斯坦,犹太人的民用行业公司同样可以办理合法的进口许可证。这样一来,这些机器就可以作为普通的民用机器被装船运往巴勒斯坦。
剩下的机器中包括枪炮模具、制造弹夹的机器等,它们除了生产武器外没有其他的用途,因此不可能把它们伪装成民用机器来获得进出口许可。他和斯拉文把这些机器全部拆成零件,把每一个零件都编上了号码。接下来,他们在小卡片上画出了每一个机器的拆解示意图和所需的零件编号。按照这种方法,斯拉文在美国买到的军火制造机器被拆解成了七万多个零件。这些零件被彻底打乱后随机分配到不同船只的货物之中去,谎称这些零件是船上其他货物的零配件。面对这些没有任何规律的散乱零件,海关官员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它们真正的用途究竟是什么。为了更有效地欺骗海关官员,沙利特还买来了大号锅炉。他把这些锅炉切开,把里面塞满零部件然后再重新焊接起来,最后作为普通工业用品装船运往巴勒斯坦。
沙利特和斯拉文用这种方法将所有的零部件偷偷运到了巴勒斯坦并藏匿了起来。当英国人结束对巴勒斯坦的统治后,斯拉文将会把这七万多个零部件重新拼装回它们原来的样子,没有一分一毫的差错。
除了斯拉文之外,本-古里安还派出了特使到欧洲直接购买武器。一名叫做菲利克斯(OttoFelix)的捷克犹太人发现,自己的很多大学同学现在纷纷当上了捷克斯洛伐克的政府高官,有一些甚至已经成了将军。捷克斯洛伐克有着发达的军火制造业,在菲利克斯的交涉下他们也不介意把产品出售给犹太人。菲利克斯在捷克斯洛伐克为犹太人完成了第一笔大规模的武器采购:4支步枪和支机关枪。由于捷克斯洛伐克是一个内陆国家,在买到武器之后,他还得找到一个愿意为这些武器发货的港口。波兰和罗马尼亚都不允许犹太人使用自己的港口。最后,犹太人们总算找到了南斯拉夫的一个港口来发送这批货物。在年3月,这批武器被藏在一船土豆里面,偷偷地运向了巴勒斯坦。
西欧的军火商们一开始不愿意和没有主权国家的犹太人打交道。他们出售武器的条件是犹太人必须向他们提供一个主权国家作为买家。哈加纳买通了中美洲小国尼加拉瓜的独裁者索莫查(Somoza),让他代表尼加拉瓜政府在哈加纳的武器签收文件上签字。为此哈加纳一共向索莫查支付了超过20万美元。西欧军火商收到的文件上会显示售出的武器全部被运到了尼加拉瓜,但事实上这些武器全部被偷偷地运到了巴勒斯坦。
除了通过海运走私之外,另一个绕开武器贸易封锁的方法是直接用犹太人自己的运输机把货物空运到巴勒斯坦去。一个叫做施维默(AdolphSchwimmer)的美国犹太裔航空工程师曾经向哈加纳提出过这样一个空中运输计划。但哈加纳在美国的代表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因为这时的哈加纳根本没有飞机,也没有飞行员、工程师和停放飞机的机库。哈加纳认为这个提议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执行能力,因此拒绝了施维默的提议。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施维默发现洛克希德公司在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一些多余的「星座」军用运输机,每架只要一万五千美元。洛克希德公司可以负责将飞机改造成符合民用标准的运输机,但收费较贵,每架二十万美元。由于美国政府对中东的武器禁运种类里只包括战斗机,因此这些飞机在经过改造后可以合法地离开美国。施维默向哈加纳的负责人建议购买三架这样的运输机。哈加纳的负责人一开始不同意,因为每架二十万美元的改造费实在是太贵了。施维默打包票说他可以自己找人来改装这些飞机,省下这六十万美元的改装费。最后,施维默怀揣着一张四万五千美元的支票,在战争资产管理局买下了这三架飞机。
之后,施维默又陆续买下了十架C-46运输机,以及一些其他型号的飞机。他成立了一家航空公司,声称要开通一条从纽约前往欧洲的航线,并招募来了一批工程师。施维默让工程师对这些军用运输机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所有具有军事用途的部件全都被拆掉,飞机内部装上了民航座位和洗手间,甚至连走道上都铺上了地毯。与此同时,他把这些飞机都注册到了一家在巴拿马新成立的航空公司名下,打算等飞机完成改装后就把它们转移到巴拿马去。在改装过程中,飞机机身上也喷涂上了这家航空公司的标志。
为了转移这些飞机,他还需要飞行员。由于时间紧迫,施维默的同伴只能找来美国空军预备役登记名单,挑出那些名字看起来像是犹太人的飞行员并挨个打电话过去,询问他们是否对「一份与巴勒斯坦有关的飞行工作」感兴趣。通过这种原始的方式,他们招募到了足够的飞行员。
在从美国转移到巴勒斯坦的过程中,这些飞机必须始终被伪装成巴拿马航空公司的民用飞机,否则来自英美的外交压力可能会导致它们在某个机场被扣留。最终,它们将通过一条极其复杂的线路飞往巴勒斯坦:先是从美国飞到巴拿马,然后再到巴西东部城市纳塔尔,再到非洲西部城市达喀尔,再到地中海的西西里岛,最后来到巴勒斯坦的特拉维夫。这些运输机将往返于捷克斯洛伐克的扎泰克(Zatec)和特拉维夫之间,负责运送哈加纳在这里购买的武器。这些运输机运送的货物甚至还包括十架德式Me-战斗机。由于这种战斗机自身的航程不够直接飞到巴勒斯坦,所以它们只能在拆解后被塞进运输机里,等到达巴勒斯坦后再重新组装起来。
提出并执行了这个大胆的空中运输行动的施维默,将在5年后创建以色列最大的航空航天公司。
建国
到了年3月,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的暴力冲突仍然在持续升级。在联合国分治方案通过后的几个月中,这个万人口的地区平均每星期都有人死于暴力冲突。英国人在忙着做撤离前的最后准备,没有兴趣过多地干预二者之间的冲突。
巴勒斯坦动荡的局势使得美国国务院开始重新考虑他们对于联合国分治决议的态度。即使在一年前的11月,美国国务院其实也并不完全赞同这个分治方案,仅仅是在杜鲁门总统的干预下才投出了赞成票。3月19日,美国代表在联合国安理会上表示,鉴于联合国分治决议无法在巴勒斯坦被和平执行,他建议暂缓执行该决议,由联合国出面对该地区进行临时托管。
美国代表的讲话在犹太人当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在犹太复国主义者看来,这是美国政府对阿拉伯人暴力的妥协。如果联合国分治决议被终止,那么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犹太国家将会失去合法性。
同样是在这个3月,处于阿拉伯控制区之内的耶路撒冷陷入了围困之中。在耶路撒冷一共生活着十万名犹太人,占巴勒斯坦全部犹太人口的六分之一。他们的生存完全依赖于沿海犹太人运送来的食物和补给品。然而,由特拉维夫至耶路撒冷60公里长的道路两侧都是阿拉伯村庄,阿拉伯人可以在沿途任何一处设置路障,然后对犹太人的车队进行袭击。
3月27日,一支大型运输车队在前往耶路撒冷的路上遭到阿拉伯人的袭击。经过24小时的激战后,犹太人损失了所有的车辆和补给品。四天后,另外一支运输车队同样遭到了袭击,只能被迫返回。耶路撒冷十万名犹太人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3月31日,耶路撒冷开始实施食物配给制度,每人每天只能分到克食物。
外交和军事上的双重失利,让犹太人领袖本-古里安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困境之中。他迫切地需要让全世界看到,犹太人不仅有决心、而且有能力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犹太国家。
3月31日晚上,本-古里安和哈加纳作战局长雅丁(Yadin)开了一整晚的会。本-古里安要求雅丁打通由特拉维夫至耶路撒冷的通道,雅丁说他最多只能组织起一支人的队伍。
「为什么不能是0人呢?」本-古里安问道。
雅丁告诉他,因为哈加纳抽调不出那么多的士兵和武器。
「那就到犹太定居点去拉人、去借武器。」本-古里安说。
对于本-古里安这种想当然的回答,雅丁感到十分愤怒,他说:「我不能接受一个连大炮发射都没亲眼见过的人下达这样的命令。」
但是没人能让本-古里安改变主意。最后雅丁还是妥协了,他从四处抽调力量,组织起了一支1人的队伍。这是哈加纳这个准军事组织第一次进行这种规模的军事行动。打通前往耶路撒冷道路的行动被命名为拿雄行动(OperationNachshon);拿雄正是传说中犹太人出埃及时,第一个走入分开的红海中的人。
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但是他们的社会组织水平远远落后于他们的对手。他们的武装力量大部分都是民兵性质的松散组织,缺乏远距离调动和集中的能力。大部分战士都不会去到离开自己村子太远的地方。当双方的冲突局限于游击战形式的局部接触时,这种差距还不明显。但一旦哈加纳开始进行远距离调动集中优势兵力时,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就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
开始于4月初的拿雄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到4月15日,哈加纳攻占了道路两旁的一系列阿拉伯村庄,特拉维夫至耶路撒冷的道路又重新被打通了。4月15日,辆卡车向耶路撒冷送去了吨食物。两天后,辆卡车送去了0吨补给品。4月20日,又有辆卡车抵达耶路撒冷。
拿雄行动还带给犹太人另一个意外的胜利,他们在一场战斗中打死了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领袖阿卜杜勒·卡德尔·侯赛尼(Abdal-Qadiral-Husayni)。侯赛尼的尸体被送回耶路撒冷,埋葬在他父亲旁边,几千人参加了他的葬礼。在侯赛尼死后,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完全化作了一盘散沙,再也无法对犹太人造成有效的威胁。
在拿雄行动之前,哈加纳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军事行动的范围限制在联合国分治决议中犹太国家的范围之内。他们担心如果突破这个边界,阿拉伯人将会有更多的借口去反对这个决议。
但是,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阿拉伯人用行动表明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过承认这个联合国决议。在阿拉伯联军即将大举入侵之际,犹太人再单方面遵守联合国对于国界的划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需要在英军撤离巴勒斯坦前尽可能多地攻占有利地形,为即将到来的全面战争做好准备。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年9月,当阿拉伯国家断然拒绝联合国分治方案时,时任阿拉伯国家联盟秘书长的阿扎姆帕夏(AzzamPasha)说过这样一段话:
「政治不是一纸充满柔情的协议,它是双方武力对抗的结果。问题的根本在于,你们用来建立这个犹太国家的力量,究竟能不能超过我们用来阻止你们的力量。如果你们想要一个国家,那就自己去夺取。跟我讨论内盖夫地区的归属是没有用的,想要得到内盖夫,那就去夺取它。如果你们自己足够强大,或者在美国、英国的帮助下足够强大,那么你们自然会得到一个国家。如果你们不够强大,那么自然会遭到失败。」
现在,犹太人正是按照阿扎姆帕夏的话去做的。在后续的名为D计划(PlanD)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中,哈加纳攻占了太巴列(Tiberias)、海法这两个城市,以及其他一些具有战略意义的地区,上万名阿拉伯人纷纷逃离巴勒斯坦。
从4月底到5月初,美国政府开始说服犹太人将建国日期至少推迟三个月,因为犹太国家的建立将会立刻导致周边阿拉伯国家的入侵。根据CIA的最新情报分析,这个还未建立的犹太国家将无法抵挡住五个国家的军事打击。即使在最乐观的情况下,这个犹太国家也只能坚持两年。
5月12日,在距离英军撤离巴勒斯坦还有两天时,以本-古里安为首的全国理事会的10名成员对是否立即建国进行了投票。在投票前,哈加纳的雅丁将阿拉伯国家的军事力量与犹太人的进行了对比。他在最后总结说,犹太人的胜算最多只有一半。接着他又补充道,更加坦率一点讲,如果阿拉伯人全力出动的话,敌人将会有更大的优势。
全国理事会的10名成员进行了投票,以6比4的微弱优势通过了立即建国的决定。在接下来的讨论中,他们为这个国家选了一个名字:以色列。
5月14日下午,英国高级专员康宁汉爵士(SirAlanCunningham)离开了耶路撒冷,飞往海港城市海法。几个小时后,他将在那里乘坐英国军舰离开巴勒斯坦,结束英国对这片土地三十年的统治。
同一个下午,在特拉维夫市中心罗斯柴尔德大道上的一个美术馆大厅里,以本-古里安为首的一群犹太复国运动的领导人们聚集在了一起。本-古里安将在这个下午宣布以色列的成立,结束犹太民族长达两千年的等待。仪式的时间和地点都进行了严格的保密,直到开始前一个小时才公布。面积不大的大厅只能容纳两百多人,很多人只能站在美术馆外的马路上。
在本-古里安背后的墙壁上,挂着犹太复国运动发起人赫茨尔(Herzl)的一幅肖像。51年前,赫茨尔在瑞士的巴塞尔组织了第一届犹太复国运动大会。在会后,他偷偷地在日记中写道:「在巴塞尔我成立了一个犹太国家。如果我在今天这样大声地宣布的话,肯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嘲笑。但是在五年后,最多五十年后,每个人都将知道这个国家。」
下午四点整,大厅内所有的人起立,一起合唱了他们的先辈在51年前就已经选好的国歌《希望》。接下来,本-古里安在一片肃静中宣读了包含个希伯来语单词的《建国宣言》。在巴勒斯坦全境,无数的犹太人流着眼泪,通过收音机收听了实况转播。
本-古里安在《建国宣言》中宣布,「以色列的大门将向全世界的犹太人敞开」,并且「向她的所有邻国伸出和平与友爱之手」。
在《建国宣言》的最后,本-古里安读道:「我们将自己托付给以色列的磐石,于希伯来历年以珥月第5天,公历年5月14日,于我们的故土之上,在特拉维夫市临时议会会议上,我们签署这份声明。」
在本-古里安宣读完《建国宣言》后,大厅里的领导人们一个个地走上去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曾经为这个国家在美国筹集到了0万美元的果尔达·梅厄在签字时忍不住哭了出来。最后一个签字的是曾经经历了联合国分治决议投票时刻的那个小胡子男人夏里特。
在所有人都签完字之后,大厅内的巴勒斯坦交响乐团奏响了《希望》。演奏结束后,本-古里安敲了一下木槌,宣布道:「以色列已经成立,此次大会结束。」整个典礼只持续了半个小时。从加利利到内盖夫,再到被围困的耶路撒冷,全巴勒斯坦的犹太人都在等待着这一时刻。还没等到典礼结束,特拉维夫的街道上已经有人跳起了舞。
但大厅里的犹太领导人们知道这个新生国家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中有人曾经提议把完成签字的独立宣言原稿存放到英国巴勒斯坦银行中,万一这个国家无法存活很久,至少这份文件还可以留给子孙后代。
典礼结束11分钟后,美国宣布将承认以色列的建立。午夜过后,美国正式承认了以色列这个新生的国家。已经睡觉的本-古里安在半夜被人叫醒,有人告诉他美国希望他可以通过电台做一次公开演讲。于是他又乘车来到了特拉维夫的一家电台。这时,埃及空军的第一批轰炸机已经到达特拉维夫的上空。在开始演讲后不久,本-古里安就告诉他的听众,他们刚刚听到的爆炸声就是埃及空军所投下的第一批炸弹。
同样是在这一天的午夜,外约旦国王阿卜杜拉和他的军队一起守候在约旦河上阿伦比桥(AllenbyBridge)的东侧,等待着英国委任统治的正式结束。十二点一过,国王掏出手枪朝天空开了一枪,高呼「前进!」。长长的士兵队伍在一片欢呼声中跨过阿伦比桥,进入巴勒斯坦境内。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耶路撒冷。
几个小时后,在5月15日的上午,伊拉克军队也渡过了约旦河,开始炮轰他们遇到的第一个犹太人定居点。伊军的目标是一路向西打到海法,占领由摩苏尔至海法的输油管道两侧的地区。
在北边,叙利亚军队在同一个上午开始进攻位于加利利湖东侧的犹太人定居点。实力较弱的黎巴嫩在最后一分钟改变了主意,决定放弃发起攻击性军事行动,但将会为由阿拉伯志愿者组成的阿拉伯解放军(ArabLiberationArmy)提供火炮和后勤支援。
在南边,五个阿拉伯国家中实力最强的埃及军队也越过了巴勒斯坦国境线。埃军的目标是沿着海岸线北上,攻占特拉维夫。
从来没有一个国家,在诞生之后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遭到了如此多国家的集体入侵。
喘息
从5月15日到6月10日,以色列在挣扎中度过了建国后的前四个星期。
在南线战场,埃及军队在越过国境线后对遇到的第一个犹太人定居点尼里姆(Nirim)展开了进攻。本-古里安的军事顾问建议把居民从这些孤立无援的定居点中撤离,因为从军事角度来讲,这些定居点是不可能守得住的。本-古里安拒绝了,他坚持每一个定居点都必须战斗到最后。哈加纳采购的武器正在缓慢地从海外运来,埃及军队在攻占这些定居点上每多耗费一天,保卫特拉维夫的机会就多一分。
由于犹太人的顽强抵抗,埃及军队一时未能攻下这个定居点。考虑到这个定居点离开海岸还有一段距离,埃及军队决定绕开这个定居点继续沿海岸北上。5月19日,他们遇到了一个靠近海岸、无法绕开的犹太定居点末底改(YadMordechai)。这里的守卫者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他们已经在前一天晚上把这里的儿童疏散到了后方,准备战斗到最后。经过几天的猛攻之后,这个定居点的所有房屋都被轰平,守卫者死伤过半。在23日的晚上,定居点防守者们在哈加纳的帮助下悄悄撤离到了后方。第二天,埃及军队占领了这个定居点后继续北上。
5月28日,埃及军队开进到了距离特拉维夫只有不到40公里的阿什杜德(Isdud)。从埃及边境线到特拉维夫的路程,他们已经完成了接近四分之三。6月2日,以色列军组织了一次两千人的反击,但被埃军顽强地击退。埃及军队暂缓了北上的脚步,但是他们成功地与东面的另一路埃及军队建立起了联系,将身后二十几个犹太定居点包围了起来。
在东线战场,外约旦的阿拉伯军团(ArabLegion)毫不费力地推进到了耶路撒冷周边地区。这支由英国人训练和指挥的军队虽然只有八千人,但却是所有阿拉伯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5月18日,阿拉伯军团开始进攻耶路撒冷老城区。此时的耶路撒冷已经是一座处于围困中的孤岛,而老城区则是孤岛之中的一座孤岛。在这里只有大约名战士和0多名居民,他们和耶路撒冷新城的联系已经被切断。阿拉伯军团在火炮和装甲车的掩护下,一寸寸地压缩着犹太人的防线,哈加纳则以步枪和莫洛托夫鸡尾酒进行还击。生活在老城区的犹太居民已经与阿拉伯人友好相处了上百年,他们并不喜欢这场与阿拉伯人之间的战斗,不断地敦促哈加纳向阿拉伯军团投降。哈加纳指挥官果断地拒绝了他们。
到了5月27日,老城区的情况已经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0多名犹太居民蜷缩在三个仅存的犹太会堂地下室里,每支步枪只剩下不到十发子弹。第二天早上,犹太区的两名拉比,70岁的哈赞(ReuvenHazan)和83岁的明茨伯格(ZeevMintzberg)决定,就算被哈加纳军官开枪打死,他们也要走出去向阿拉伯人投降。形势演变到了这种地步,无可奈何的哈加纳指挥官只好代表老城区的犹太人向阿拉伯军团投降。
在投降后,每一个哈加纳成员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出乎意料的是,外约旦的阿拉伯军团展示出了良好的纪律。他们把成年男子扣为战俘,把老人、女人和儿童送往耶路撒冷新城。为了保护战俘们免遭阿拉伯暴徒的袭击,他们甚至还开枪打死了两个阿拉伯人。但被转移到耶路撒冷新城的这0多名居民只不过是从一个孤岛来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孤岛上而已。在耶路撒冷新城,居民的食物眼看就要耗光,每支步枪只剩下40发子弹。
为了解救围困中的耶路撒冷,本-古里安做出了疯狂的努力。阿拉伯军团在5月18日占领了一个叫做拉特龙(Latrun)的战略要地,从这里彻底封锁住了通往耶路撒冷的道路。为了拯救耶路撒冷,本-古里安不顾别人的反对,坚持要组织一次夺取拉特龙的军事行动。在他的一再催促下,这次行动的时间最终被定在了5月24日。为了弥补兵员不足的问题,几百名来自欧洲的犹太难民在刚刚踏上以色列的土地几天后就被送入了军营。他们中的很多人连开枪都不会,也完全听不懂希伯来语。在匆匆接受了一些军事训练,学会了几句最基本的希伯来语后,他们就被送上了拉特龙的战场。
这次开始于5月24日晚间的行动很快变成了一场灾难。以军完全无法突破阿拉伯军团由野战炮和机关枪组成的防线。一些被匆匆送上战场的移民吓得忘记了怎么开枪。这些移民中的很多人都是纳粹大屠杀的幸存者,却在刚刚踏上自己国家的土地后就死在了战场上。第二天,以军在遭受了惨重的伤亡后接到了撤退的命令,第一次夺取拉特龙的行动宣告失败。
这个时候,耶路撒冷的十万犹太人即使在每人每天克食物的配给制下,也只能维持十天了。于是在5月24日的行动失败后,本-古里安立刻下令准备进行第二次行动,并任命美国犹太人大卫·马库斯(DavidMarcus)为耶路撒冷前线总指挥。
马库斯是一名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毕业于西点军校。二战爆发后,马库斯进入五角大楼任职,并参加了二战中最重要的几个历史性会议:开罗、德黑兰、雅尔塔和波茨坦会议。除此之外,他还参与起草了德国无条件投降书,设计了战后对德国的军事占领方案。
虽然在五角大楼任职,但马库斯并不仅仅是一个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的参谋。年6月,马库斯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即将进行的诺曼底登陆行动,然后自愿跟着空降师一起在登陆日凌晨空降到了法国;这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跳伞。空降到德占区后,他还组织起一小队失散的伞兵跟德国人战斗了一个星期。
二战结束后,马库斯参观了刚刚被解放的纳粹集中营。在目睹了犹太人惨遭无情屠杀的情景之后,他逐渐成为了一名犹太复国主义者。本-古里安很早就意识到,要想把哈加纳从民兵组织改造成一支军队,他需要有真正作战经验的职业军人的帮助。于是在本-古里安的邀请下,马库斯化名为「斯通」(MichaelStone),以个人身份于年1月来到了巴勒斯坦。他为哈加纳重新设计了指挥体系,制定了军事训练手册。到了年5月,虽然仍然存在人员和武器严重不足的问题,但这时的哈加纳已经逐渐成为了一支真正的军队。在5月底,哈加纳、伊尔贡和其他犹太军事组织正式合并为以色列国防军(IDF)。
在马库斯的策划下,以军重新集结力量,于5月30日夜间进行了第二次夺取拉特龙的尝试。这一次,在火炮和一些装甲车辆的支持下,以军组织了一次更为有效的进攻。但是经过一夜的激战,他们还是没能在天亮前夺下拉特龙。第二次打通前往耶路撒冷道路的尝试也失败了。
当以色列在挣扎着应付来自三个方向的进攻时,联合国干涉下的一次停火给了犹太人喘息的机会。联合国在5月20日任命瑞典人贝尔纳多特(FolkeBernadotte)为调解员,负责敦促交战的双方进行和平谈判。贝尔纳多特在二战中曾经代表瑞典红十字会从纳粹集中营中救出过三万多人,其中包括不少犹太人。接受联合国的委任后,贝尔纳多特马上开始为阿以之间的和谈东奔西走。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在犹太人的枪口之下。
联合国曾经在5月22日呼吁双方停火,但被阿拉伯国家拒绝了。阿拉伯领导人想要在战场上继续扩大自己的胜利。但在以军的顽强抵抗下,阿拉伯军队也开始逐渐产生弹药不足和士气下降等问题。因此当贝尔纳多特5月30日来到开罗时,埃及政府对于停火的可能性开始有些松口。埃及人告诉贝尔纳多特,阿拉伯国家也许会同意进行一次短暂的停火,但绝不会接受以色列的存在。
6月7日,贝尔纳多特向交战的双方提交了为期四个星期的停火计划。停火的附加条件是在停火期间交战的双方都实行武器禁运,且达到兵役年龄的男子不得进入该地区。快要山穷水尽的以色列很快同意了停火。
五个阿拉伯国家经过讨论后也接受了停火。外约旦已经占领了约旦河西岸的一大片土地,他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正好面临着弹药紧缺的问题。埃及也占领了巴勒斯坦南部的一块区域,在以军的反击之下他们同样需要时间进行兵员补充和休整。最后,停火的时间被确定为6月11日上午8点钟开始,持续28天到7月8日。
在停火生效的前一天晚上,坐在特拉维夫办公室里的本-古里安长出了一口气。以色列总算是挣扎着生存了下来。在四个星期后,他将会带领以色列彻底扭转战场上的形势。
对于阿拉伯人来说,在很多年后,他们都会念念不忘地说,接受这次停火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之间一个叫做阿布高什(AbuGhosh)的地方,马库斯也和他的战友们进行了庆祝。在过去的十天里,他们刚刚以另外一种方式拯救了耶路撒冷的十万犹太人。
在夺取拉特龙的行动遭到反复的失败后,有人在比拉特龙更南端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可以通往耶路撒冷的山间小道。马库斯亲自乘坐吉普车考察了这条山路,发现这条小道过于陡峭,只有吉普车才能勉强通行。他决定沿着这条陡峭的山间小道修建一条可供卡车通行的公路。在他的指挥下,经过十天日夜不停的抢工,这条路在停火前一天已经可以勉强供卡车通行。耶路撒冷的十万犹太人得救了。在接下来的停火期内,将会有辆卡车的物资通过这条道路被运往耶路撒冷。
与战友庆祝完之后,睡不着觉的马库斯在凌晨时分走出军营散步。由于夜晚天气寒冷,他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披在身上。在离开军营时,马库斯跟哨兵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自己一会就回来。但是当他返回军营时,哨兵之间的换岗提前了25分钟,站在军营门口的是另外一名哨兵。新的哨兵看到黑暗中有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影朝他走来,于是大声地用希伯来语要求他说出口令。马库斯听不懂希伯来语,用英语回答了他,但这名新的哨兵又听不懂英语。
然后这名哨兵就开枪打死了马库斯。
就这样,大卫·马库斯,一个在诺曼底登陆日从飞机上跳下都没有死的人,在停火协议生效几个小时前,被自己军队的一名士兵开枪射杀。
犹太人对犹太人
年6月20日,一艘名为亚特兰纳号的船在巴勒斯坦一个叫做维特金村的地方靠了岸。船上除了名犹太移民外,还有0支步枪、挺轻机枪、10辆装甲车、50支反坦克火箭、以及上百万发子弹。这些武器是伊尔贡通过与法国政府之间的一个秘密协定获得的。由于联合国停火条件中明确规定各交战国不得在停火期间内输入武器,所以他们安排这艘船在这里偷偷卸下武器。
远远看到亚特兰纳号的到来,等在岸边的伊尔贡成员们一片欢声雷动。伊尔贡还有很多战士被围困在耶路撒冷城内,这批武器的到来将会极大地改善他们的处境。船一靠岸,伊尔贡成员们立刻冲上去帮助船员们把武器卸到岸上来。
在人群中,有一名戴眼镜、穿白衬衫的男人,激动地看着一批批武器从船上被卸下。这个看起来有些文质彬彬的人是伊尔贡组织的领袖贝京(MenachemBegin)。
当伊尔贡成员们正在往岸上搬运武器时,海滩上突然出现了以色列国防军的士兵,他们要求贝京将卸下的武器交给他们来保管。
在如何对这些武器进行分配的问题上,贝京与本-古里安进行过几次谈判。贝京要求这些武器中的20%分配给被围困在耶路撒冷的伊尔贡成员,剩余部分交给以色列国防军。而本-古里安的底线是,20%的武器给耶路撒冷所有作战人员,而不仅仅是伊尔贡,剩下的武器交给以色列国防军。既然伊尔贡现在已经被编入了以色列国防军,就不应该以任何独立形式存在。
由于双方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没能达成一致意见,因此贝京在维特金村的沙滩上拒绝了国防军的要求,并和他们争吵了起来。边上一个看着他们吵架的年轻人有些担心,觉得国防军士兵可能会冲他们开枪。贝京安慰他说:「别担心,犹太人不会对犹太人开枪的。」经过一番争吵之后,国防军的人离开了。
贝京觉得双方关于武器分配的分歧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被联合国观察员发现之前将这些武器运走。于是他指示手下继续从船上卸货。
然而在本-古里安看来,贝京的回应是对自己权威的严重挑战。贝京所不知道的是,在亚特兰纳号靠岸之前,本-古里安就已经在一次会议上授权国防军可以使用必要的武力来控制局势。
第二天,全副武装的以色列国防军包围了亚特兰纳号。国防军军官向贝京发出了交出武器的最后通牒,要求他在十分钟内回复。贝京拒绝做出回复。伊尔贡成员与国防军士兵在海滩上剑拔弩张。
傍晚时分,不知道谁先开了第一枪,对峙的双方之间突然爆发了枪战。在一片混乱中,贝京乘小船跑到了亚特兰纳号上。在岸上,枪战一共造成了八人死亡。
贝京上船之后,下令把船开到特拉维夫去,在那里将会有更多的伊尔贡成员支持他。果然,在得到消息后,很多加入以色列国防军还不到一个月的伊尔贡成员纷纷离开自己的军营,跑到特拉维夫的海边等待亚特兰纳号的到来。
这个十天前才刚刚挣扎着从外敌侵略中生存下来的国家,马上又要面临着内战的危险。
亚特兰纳号在6月21日的午夜时分抵达了特拉维夫,并搁浅在了人流最为密集的一处沙滩上。在沙滩边上的酒店里,联合国观察员在阳台上就能看到亚特兰纳号。
本-古里安派出军队再次包围了海滩,并命令他们用武力夺取船只。双方在第二天发生了零星的交火,贝京在船上大声呼吁双方不要开枪,还让船上的伊尔贡成员用扩音器播放各种爱国歌曲。
贝京再一次低估了本-古里安的决心。下午四点,本-古里安下令对亚特兰纳号开炮。以色列国防军的炮手是一名刚刚从南非移民到以色列的犹太人,在接到这个命令后他拒绝执行,说自己来到以色列不是为了向犹太人开炮的。在军官威胁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后,他只好不情愿地向亚特兰纳号开了炮。前几发炮弹都打偏了,但第四发炮弹正中目标,亚特兰纳号开始起火燃烧。多年后,这位来自南非的炮手说,如果他可以在生命中消除任意一天的话,他会选择消除向亚特兰纳号开炮的这一天。
在海滩上,军官们命令国防军士兵向亚特兰纳号开火。一些士兵开始射击,但也有一些士兵拒绝执行命令。在事后,这些拒绝射击的士兵中将会有八个被送上军事法庭。
虽然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但亚特兰纳号上的贝京仍然在竭力避免内战的发生。他禁止自己的手下向岸上还击,还在船上挂出了白旗。但国防军的炮火仍在继续。岸上的伊尔贡成员也开始和国防军进行枪战。
随着亚特兰纳号上的火势越来越猛,船长下令弃船。船上的伊尔贡成员开始跳进海水里,向岸上游去。贝京在船上等到所有伤员离开后,乘着小船离开了亚特兰纳号。
在一片混乱中,贝京离开了海滩,跌跌撞撞地走在特拉维夫的街头。他的白衬衫已经湿透,眼镜丢在了大海里,鞋子也找不到了。贝京一个人默默地走回了伊尔贡在特拉维夫的总部。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已被纳粹杀害,自己也曾被关进过苏联劳改营里。他知道英国人和阿拉伯人都想要杀死他,但他从来没想到过会有犹太人想要杀死他。贝京一言不发地坐在办公室里,他的手下没人敢跟他说话。
这时,有人报告说国防军开始对伊尔贡成员进行大规模逮捕。有人劝贝京逃跑,被他拒绝了。
当天晚上,贝京来到了特拉维夫的一处地下电台,通过电波做了一次演讲。在这次长达两个小时的演讲中,贝京愤怒地指控了本-古里安对亚特兰纳号的粗暴攻击,以及对伊尔贡成员的谋杀。讲到激动时,这个在苏联监狱酷刑下都没有屈服的男人竟然哭了起来。但是,无论情绪多么地激动,贝京最后还是守住了民族大义的底线。在演讲中,贝京仍然命令伊尔贡成员不要还击:「不要对你的兄弟举起拳头,即使是在今天。兄弟之间不应手足相残,真正的敌人还在门口。」
很多伊尔贡成员对贝京的演讲大失所望,认为他的回应是懦弱的表现。在他们眼中,现在的贝京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下令炸掉英军总部,绑架和处决英军士兵的贝京了。他在演讲中流下的眼泪更是成为了一些人讥笑的对象。
对此,几年后贝京在自己的书中写道:
「泪水并不总是从眼中流出的。有时它们从心中流出,就像血一样。
……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命运从未吓倒过我。我从小就饱尝饥饿和痛苦的滋味。无论在他乡还是故土,死亡都时常环绕在身边。但我从来都没有为此流过眼泪。一生中我只流过两次眼泪:在以色列成立的那一天,和亚特兰纳号沉没的那一天。
……
面对敌人时,宁愿流血也决不流泪。但在面对同胞时,宁愿流泪也决不能流血。」
一些伊尔贡成员在亚特兰纳号事件后扬言要暗杀本-古里安。贝京得知后亲自登门拜访,告诉对方:「如果你们要杀犹太人的话,第一个先把我杀掉。」
最后,大多数被捕的伊尔贡成员在几个星期后被释放,只有五名高级干部被多关押了两个月。这些伊尔贡成员被打散后再次编入了以色列国防军。新生的以色列就这样避免了一场内战。
这个让以色列避免了一场内战的贝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方面,他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头目,他所领导的伊尔贡要对多起恐怖袭击事件和大屠杀事件负责。在他下令执行的大卫王饭店恐怖爆炸袭击中,共有91人丧生。在代尔亚辛(DeirYassin)大屠杀中,有许多没有反抗能力的妇女和儿童被伊尔贡成员杀害。英国政府曾经悬赏一万英镑要他的人头。在阿拉伯人眼里,他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即使在很多犹太人眼里,他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
另一方面,就算是差点在国防军的炮火中丧命时,他仍然坚持「犹太人不打犹太人」,禁止手下还击。在亚特兰纳号被击沉后,他痛骂本-古里安,称他是「丧失理智的独裁者」。但在痛骂的同时,他在对伊尔贡干部的讲话中仍然告诫他们「犹太人不打犹太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贝京都在事实上避免了以色列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全面内战。
这就是梅纳赫姆·贝京,一个很难用一句话描述清楚的人。在亚特兰纳号事件过去29年后,他将成为以色列的第六任总理。
不是和平,而是停战
在6月11日到7月8日这28天的停火期内,以色列开始逐渐扭转自己在军事上的劣势。一船又一船的犹太移民踏上了以色列的土地,一批又一批的武器在以色列的港口被卸下。
到了7月份双方重新开战时,以色列国防军的人数已经从30,人增长到了65,人,其中有4人是二战老兵。在武器方面,犹太人终于解决了枪支和弹药不足的问题。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了自己的战斗机、坦克和火炮。
从7月9日到18日,交战的各方在战场上又进行了十天的厮杀。在南线战场,以色列展开了凶狠的反击,埃及军队经过一番苦战才勉强守住了防线。虽然以色列最终未能突破对方的防线,但也让对方彻底放弃了继续北上的念头,转而把重点放在防御上。在北线战场,以军在炮火支持下从阿拉伯解放军手中夺回了加利利湖西侧的大片区域。在加利利湖北侧,以军和叙利亚军进行了拉锯战,双方各有伤亡。
在中部战线,以军夺取了两个重要的阿拉伯城镇:吕大(Lydda)和拉姆拉(Ramla)。以军占领了这两座城镇之后,做了一件令所有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永远无法忘记的事情。他们把所有的阿拉伯居民从自己家中拖出来,然后强迫他们步行离开。50,名阿拉伯居民在几个小时内就变成了一无所有的难民,被迫向东面走去,无数人死在了路上。如果生活在这两座城镇的阿拉伯人把以色列人称作强盗和杀人犯的话,他们是完全正确的。
阿拉伯难民潮水般地涌向阿拉伯军团的阵地。这支外约旦的军队被难民指责对吕大和拉姆拉见死不救。阿拉伯军团的指挥官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大骂他是叛徒。一些难民甚至穿越国界,来到了外约旦首都安曼。7月18日,一群巴勒斯坦人聚集在外约旦国王阿卜杜拉的宫殿外,他们高声叫嚷着,要求国王立刻解救陷落的阿拉伯城市。不一会,国王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宫殿外。他拨开自己的保镖,走到人群中声音最大的一个示威者面前,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然后大吼道:「想要去跟犹太人打仗吗?后面就是一个征兵办公室,你可以去那里报到。剩下的人统统给我滚蛋!」然后人们便慢慢地散去了。
联合国曾经在7月15日再次呼吁双方在7月18日之前停火。对于联合国的呼吁,阿拉伯的领导人仍然表现得十分强硬。但这种强硬的态度只是做给国内民众看的。在犹太人的凌厉攻势下,每一个阿拉伯领导人都知道他们打不赢这场战争了,只不过没人敢公开承认这一点。阿拉伯国家的领导人已经深深地掉入了由国内民众情绪和自身浮夸宣传所编织的陷阱之中。
从战争的第一天开始,阿拉伯国家就对自己所取得的军事成就进行了虚假和夸张的宣传。在开罗、安曼、贝鲁特、大马士革和巴格达,人们在电台里听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捷报。民众们还在等着阿拉伯联军把犹太人全部赶到大海里去。任何一个阿拉伯领导人如果在这时承认战争打不赢了,都会立即导致国内的政治动荡。这绝不是几个热血青年走上街头喊两句口号那么简单。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暴乱、刺杀和政变。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阿拉伯领导人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战争结束后,五个入侵以色列的阿拉伯国家里,有三个发生了政变或暗杀。
所以,当联合国呼吁再次停火的时候,阿拉伯国家只是需要一个体面的借口来接受这次停火。其中约旦表示由于弹药即将用尽,所以他们不得不被迫接受这次停火。其他几个阿拉伯国家在经过一番抗议之后也接受了这次停火。在接下来的近三个月里,阿拉伯国家放弃了主动进攻,但也没有任何和谈的意愿,形成了一种「既不讲和,也不战斗」的奇怪局面。
7月18日的第二次停火生效后,以色列开始系统地驱逐自己控制区内的阿拉伯居民。边境线上的巡逻队用武力阻止任何想要回家的阿拉伯难民。有阿拉伯妇女偷偷地跑回自己的村子里收割庄稼,又被以军全部赶了出去。很多人在离开自己的村庄时,连家中的钱财都来不及带走。很多人认为最多再过两三个月,等到战争结束时就可以回家了。在年,如果有人告诉这些阿拉伯难民,他们的余生、甚至他们怀中孩子的余生都将只能以难民的身份度过,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但事实上,这就是很多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未来的命运。
在第二次停火期间,联合国调解员贝尔纳多特仍然在为双方的和谈而努力。但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之间的分歧是不可调和的。不论贝尔纳多特提出什么样的和平方案,都会被双方同时拒绝。阿拉伯国家坚决不接受任何包含承认以色列存在的方案。以色列坚决不同意让巴勒斯坦难民回到以色列控制区。双方都认为贝尔纳多特在偏袒对方。9月16日,贝尔纳多特又准备了一份新的和平方案。第二天,他从罗德岛飞往耶路撒冷。当天下午,贝尔纳多特在自己的车里被几名犹太枪手射杀。
刺杀联合国调解员的四名枪手来自于一个比极端组织伊尔贡还要激进的犹太人地下组织,叫做斯特恩帮(Sterngang)。授权这次行动的几个人里包括日后将成为以色列第八任总理的沙米尔(YitzhakShamir)。
贝尔纳多特的死震动了国际社会,也让以色列政府无比尴尬。在本-古里安的命令下,残余的斯特恩帮被彻底粉碎。但刺杀贝尔纳多特的凶手却一直没能被找到,也许本-古里安并不希望他们被找到。在贝尔纳多特死后,他遗留下的和平方案被提交至联合国大会。但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都立刻拒绝了他的方案。双方又回到了「既不和谈,也不战斗」的状态。
此时的以色列虽然在军事上终于占有了优势,但他们仍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了对抗阿拉伯国家的入侵,以色列一半以上的成年男子都走上了战场,他们需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相比之下,阿拉伯国家派出的全部是职业军人,这场战争无论拖多久都不会影响国内民众的生活。面对不肯和谈的阿拉伯国家,以色列决定采取军事行动来迫使他们坐到谈判桌上。
从10月15日开始,以军在南线战场对埃及军队展开了一轮新的攻势。到了12月底,以军一路打到了边境线上,并越过了国境线攻入埃及领土。在英美两国的紧急介入下,以军才在年1月2日撤出了埃及领土。11天后,埃及在希腊的罗德岛上开始了与以色列的停战谈判。在经过六周的漫长谈判后,双方于2月24日签署了停战协议。在协议中,双方同意以埃及与英国统治巴勒斯坦期间的国境线作为停战线,唯一的例外是埃及将多获得一块沿海的狭长地带。这块狭长地带也就是我们在90年代的新闻联播里经常听到的「加沙地带」(GazaStrip)。
当埃及这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倒下后,其他的几个阿拉伯国家也先后与以色列签订了停战协议。
3月23日,黎巴嫩与以色列签署了停战协议。双方约定以英国统治时期巴勒斯坦与黎巴嫩的边境线作为停战线,以色列从占领的黎巴嫩村庄中撤离。
4月3日,外约旦与以色列签署了停战协议。外约旦将控制包括耶路撒冷老城在内的约旦河西侧的一大片地区,这也就是90年代中国新闻联播里常常提到的「约旦河西岸地区」。伊拉克把他们所占领的地区移交给了外约旦之后撤离了巴勒斯坦,没有再与以色列签署单独的停战协议。
叙利亚还没来得及和以色列正式开始谈判,国内就发生了一次军事政变。在3月29日夜间,叙利亚总统库阿特利(Shukrial-Quwatli)被发动政变的军人逮捕并关进监狱。4月5日,以色列开始与叙利亚新政府进行停战谈判。双方一直到7月20日才在停战协议上签了字。叙利亚同意从巴勒斯坦撤军,并以巴勒斯坦与叙利亚之间的国界线作为停战线。
在与叙利亚签署了最后一份停战协议后,以色列一共获得了巴勒斯坦78%的土地,比联合国号决议中划分给犹太国家的面积大了将近40%。
至此,这场在中国被称为「第一次中东战争」、在以色列被称为「独立战争」、在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口中被称为「大灾难」的战争正式结束了。
五个阿拉伯国家中,黎巴嫩、叙利亚和伊拉克在战争中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埃及和外约旦虽然各自在巴勒斯坦境内占领了一块土地,但这与他们在战前所宣称的「把犹太人赶到大海里去」的目标相差甚远。军事上的失利使得几个阿拉伯国家的国内政治形势进一步恶化,民众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
年7月20日,约旦国王阿卜杜拉在耶路撒冷被一名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刺杀身亡。国王的孙子也被子弹击中,但他爷爷别在他胸口的一枚勋章弹开了子弹。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成为了约旦新的统治者。
年7月22日,以纳赛尔为首的一群埃及军官发动了政变,废黜了埃及国王法鲁克。在四年后,纳赛尔正式成为埃及总统,开始了他对埃及长达14年的统治。
战争结束了,但阿拉伯国家对于以色列仍然怀有难以消除的敌意。四个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之间签署仅仅是停战协议,而不是和平条约。在每一份停战协议中,阿拉伯国家都会特别声明,协议中所约定的停战线并不会对两国未来的永久国境线产生任何约束。阿拉伯国家在战后对以色列进行了全面的经济封锁,苏伊士运河也不对前往以色列的船只开放。一切都表明,年的停战协定只不过是为阿以之间的冲突画上了一个逗号。
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输家无疑是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在战争结束时,根据联合国的统计,有70多万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成为难民,占到了巴勒斯坦阿拉伯总人口的70%。这些难民们痛苦地发现,那个原先叫做巴勒斯坦的地方已经在地图消失了。他们的家园现在被分割成了三部分,分别是以色列、加沙地带和约旦河西岸,统治这三片土地的分别是犹太人、埃及人和约旦人。
周边的阿拉伯国家并不欢迎这些难民。在战争结束后,有大约21万阿拉伯难民生活在加沙地带的难民营里,埃及政府不想让他们进入埃及。还有10万人去了黎巴嫩,7.5万人去了叙利亚,但这两个国家的政府都拒绝给予这些难民国籍。
剩下的阿拉伯难民生活在被约旦吞并的约旦河西岸地区。约旦政府允许这里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获得约旦国籍,但禁止他们谋求独立,连「巴勒斯坦」这个词都不允许在政府文件中出现。
想要回到以色列境内的家乡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战争一结束,以色列就开始系统地把境内的阿拉伯村庄名字改为希伯来语,然后将一批批的犹太移民送到这里定居,仿佛阿拉伯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就这样,巴勒斯坦阿拉伯人成为了一个没有国家的民族,就像两千年前的犹太人一样。他们中的很多人居住在条件恶劣的难民营里,没有财产,没有国家,没有未来。他们想向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是大家都很忙,没人想要听。
美国和英国正忙着对抗苏联。在冷战的大棋局中,巴勒斯坦只不过是棋盘边缘的一个小角落而已。以色列忙着安顿从全世界涌入的犹太移民。以色列在年通过了一条法律,使得任何犹太人在踏上以色列的土地后自动获得以色列国籍。从到年,共有70万名犹太人移居以色列,让这个国家的人口在三年内增加了一倍。五个阿拉伯国家在战争失败后,不是忙着政变,就是忙着预防政变,没有意愿为巴勒斯坦难民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
当话语声无法被听到时,他们中的一些人决定制造爆炸声让全世界听到。
在犹太裔导演斯皮尔伯格拍摄的影片《慕尼黑》中,主人公与一名年轻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有过一段对话。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甘愿把年轻的生命浪费在从犹太人手中夺回巴勒斯坦这种毫无希望的事业上。
在电影中,主人公不解地质问这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你真心觉得你们一定回到那片不毛之地上去吗?一块贫瘠的土地、几间简陋的小石屋,这就是你想要留给你孩子的东西吗?(Doyouhonestlythinkyouhavetogetbackallthat…thatnothing?Thatchalkysoilandstonehuts,isthatwhatyoureallywantforyourchildren?)」
想起自己民族的故土,年轻的恐怖分子眼眶湿润了。他哽咽着,一字一顿地回答说:「绝对是。(Itabsolutely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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