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说
张鸽
发自约旦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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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女人都穿黑袍戴头纱吗？
在约旦生活的这几年，我有幸了解了长袍头巾这种传统服饰的文化渊源，也留心观察了不同国家和宗教背景的阿拉伯女性的真实着装。
海湾国家因为政教合一，对男女公民在公开场合的着装有着硬性规定。而世俗化政权的国家，如约旦、叙利亚、黎巴嫩和北非诸国的政府并不限制其公民的着装选择。在政教分离的阿拉伯国家，传统保守和西化摩登这两种穿衣风格并存。不论在哪里，都会看到阿拉伯女人有的穿长袍，有的穿紧身牛仔裤；有的戴头巾，有的却裸着头发；有蒙着面和戴副眼睛的，也有大张旗鼓染着头发还画着浓妆的。比较特殊的是由基督教马龙教派申请建国的黎巴嫩，在有中东小巴黎之称的首都贝鲁特，穿着前卫大胆的女性非常常见，衣着保守的反而倒更难看到。
△黎巴嫩真人秀TheSisters中的摩登三姐妹
■黑色≠性冷淡
看到身着黑袍的阿拉伯女人，尤其在炎热气候下的海湾国家仍然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色衣衫里的女人们，人们多会心存疑问：她们这么做是为了遵守宗教信条吗？黑袍之下包裹着被男权打压凌辱的悲惨灵魂吗？然而事实是，《古兰经》中绝对没有一个字提到要求女人必须穿黑色长袍。对这种颜色的选择其实是出于民族审美。
对此还有一个富有浪漫气息的民间解释：爱美的阿拉伯女人们受到一首“软文”诗歌的影响，认为黑色是最性感的颜色。一位从伊拉克和波斯进口了大量黑色布料到麦地那的商人，为了克服女性对绚丽色彩的偏好，请当时一名著名的吟唱诗人在闹市吟诗如下：
“黑色面纱的美人啊
你究竟对虔诚的信徒做了什么
他本来正卷起袖子准备祷告
而你却引得他在清真寺门口停住脚步
你把他心里的信仰和笃定偷走啦
剩下他呆立原地迷失了方向……”
海湾国家女性的黑袍看似无聊和“性冷淡”，但是这些价格不菲用料精良的长袍下之下大有玄机。每到夏季，到约旦避暑度假的通身黑色的海湾国家女性，会成群结对地出现在安曼各大商场慷慨扫货。如果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遮着面孔的女人们其实妆容浓重，而当她们的黑袍意外掀起一角的瞬间，也不难看到藏在下层的名牌衣裙和脚上三寸高的精致高跟鞋。
我先生大学假期时间曾在迪拜一家香水店打工，不止一次遇到在店外浑身只露出眼睛的阿联酋女人，只要看到店里没有阿联酋本国男子，就会豪放地撩开覆盖胸前的头巾和面纱，露出精致黑袍包裹的上半截胸脯。作为穆斯林女性本应在公共场合遮蔽羞体的穿衣规则，在没有本国人在场的时候，竟然失效了。
■教义≠现实
其实，伊斯兰教的兴起与长袍头巾这样的“标配”并无直接因果关系。而现代许多阿拉伯穆斯林女性的日常穿着也并不完全符合伊斯兰教义要求。
早在七世纪伊斯兰教出现以前，在拜占庭帝国、波斯帝国和美索不达米亚诸多王朝（今伊拉克境内）时期，贵族妇女们就开始遮头蒙面以显示自己尊贵的身份，底层妇女则无此特权。古罗马帝国的奥古斯都大帝更是要求其民众不论那女在进入神庙时都要遮盖头部。而当今沙特阿拉伯不论男女，着装习惯都与这位古罗马帝国皇帝所提倡的装着要求有极高的相似度。
△古罗马时期的雕像
按照正统的伊斯兰教义，女性着装要讲究“端庄朴素”，尤其不能穿紧身突出身材曲线和裸露胸脯的衣服。掩盖明显女性特征的着装方式，其初衷是保护女性的身体不被异形骚扰和侵害。
从青春期开始就选择遮住头发和保守着装的年轻女性，为的是更好地融入社会和参与正常工作。她们认为，降低自己在衣着方面的性吸引力，才能阻断将女性物化的男性目光，从而得到公平和尊重的对待。
△虔诚穆斯林穿着
不少穆斯林女性虽然戴着头巾，却故意露出几缕头发，而这些头发一般是隐约有着黑色发根的金发。我在学校任教时有个同事，生的美，头巾包的也与众不同。她的头巾颜色和当天的服装色调一定是协调一致的，偶尔还会有时髦的撞色。她的头巾并可不是只有遮盖头发的用途，那层层叠叠看似随意却细致修饰脸型的包法，蓬松又有风情。
还有的时髦女性，会选择更少遮蔽范围的“Turban”，这种类似贝克形帽子的头巾，不会大范围遮盖住脖颈，给人清爽而摩登的感觉。
△黎卡塔尔的莫扎王妃，经常在各大外交场合完美地演绎阿拉伯头巾风情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有一些人认为伊斯兰教经典《古兰经》中虽然有明确提出穆斯林女性不能裸露胸部，但是并没有说过头发是不能为外人看到的。于是这些主张宗教也应该与时俱进的穆斯林提出应该更在意一个女人头脑里的，而不是头巾上的信仰。
△约旦王后拉尼娅就是这类思想的领军人物
■现实还是要尊重教义
阿拉伯穆斯林女性虽然在公众场合穿衣保守，但是在只有女性或直系男性家庭成员在场的时候，她们在着装方面基本就百无禁忌了，吊带衫和超短裙也没问题。像迪拜、安曼这样的大城市，HM，GAP，MANGO，ZARA等快时尚服饰和鞋履品牌也有相当规模的店面和打折季人头攒动的扫货人群。只不过，戴头巾的姑娘们在穿吊带沙滩长裙的时候，会在里面套一件紧身的白色长袖T恤来遮盖肩颈和胳膊。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不管一个穆斯林女性的穿着多么西化多么紧身，她都会选择遮住肩膀。夏天的短袖即使再短也不能是无袖。前几天看迪拜电视台的FASHIONSTAR，这是一个阿拉伯世界的ProjectRunway(《天桥风云》），从参赛选手到评委都是阿拉伯世界的时尚先锋人物。然而，评委对其中一位选手的作品的负面评论却是，你的衣服露肩膀太多了！
不了解阿拉伯世界的传统文化，没有研读过伊斯兰教的宗教经典，就很难理解穆斯林女性看起来森严压抑的着装规定。不少人打着女权主义旗号，站在西方自由主义的角度，试图扯掉头巾和长袍，以此来解放穆斯林女性。可是这些人的思路和行为，恰恰是从把女性定位成为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宗教和社会附属品这个角度出发的。现代的穆斯林女性选择严格按照正统教义着装是她们的权利，认为头巾本身和信仰并无相关而相对自由着装也是她们的权利。任何政府和个人试图以任何借口剥夺这种权利的，才是真正践踏女性基本人权的行为。
编者注作者从年开始定居安曼，她深入阿拉伯世界以旁观者身份观察和记录，用笔掀开中东的神秘面纱。
-END-
责任编辑
李晓萌
版面编辑
付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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